出城西渡湘江岸,愚溪遠落青天半。重山疊水郁迢迢,嘉禾奇葩紛絢爛。揩目四顧盡清幽,古今應作南士冠”。曹來旬游愚溪道出了愚溪的位置和愚溪的美景。
愚溪,瀟水的最后一條支流,發源于永州市零陵區梳子鋪戴花山、大古源和小桃源,全長45公里,曲折蜿蜒,四季水碧。春夏之交,瀟水猛漲,一片混濁,但愚溪仍呈綠色。瀟水納愚溪后向北再流四公里,在萍島與湘水匯合一并進入湘江。愚溪是一條靈性的溪,愚溪是一條美麗的溪。
愚溪以前不叫愚溪,叫冉溪。 柳宗元的《愚溪詩序》: 灌水之陽有溪焉,東流入于瀟水。或曰:冉氏嘗居也,故姓是溪為冉溪。或曰:可以染也,名之以其能,故謂之染溪。愚溪是柳宗元更改的名字。柳宗元的《愚溪詩序》:予以愚觸罪,謫瀟水上。愛是溪,入二三里,得其尤絕者家焉。古有愚公谷,今予家是溪,而名莫能定,士之居者,猶龂龂然,不可以不更也,故更之為愚溪。
愚溪是一條美麗的溪:“清瑩秀澈,鏘鳴金石” 。柳宗元寫的《永州八記》之《鈷鉧潭記》、《鈷鉧潭西小丘記》、《小石潭記》的三個景點就在柳子廟上面愚溪200米范圍內。
明代江蘇人錢邦芑《游愚溪記》:愚溪在永城河西。溪口有大石橋,橋作兩門。門之外左右皆峻石作岸,欹側支互。棹小舟,由橋門入,兩岸石坡斷續。溪底皆石,而文理斜布,水行其上,深淺掩映。行數百步,即有石梁橫亙其下,礙舟不得進。此溪長七十余里,若水泉泛溢,可達半溪。時春初水淺,故阻是而止由溪溯洄,愈進愈奇。溪中皆平石布底。兩岸奇石錯出,墻立峰峙,為堪,為嶼,為坻,為巒岫洞壑。若柳子所謂"牛馬熊羆",蘇子所謂"虎豹虬龍"者,蓋無不備矣。是時春泉乍生,瀟水泛碧,石根插波,綠潭映澄,輕橈徐進,旋蕩回流,水石吞激,苔藻弄色,逐步生景,殆未可一詞舉矣。
“清時有味是無能,閑愛孤云靜愛僧生”。愚溪本是零陵一條很美的溪。只是它曾“生不逢時”,沒有遇到它生命的貴人,曾經再美的容顏也只能孤芳自賞、對鏡自吟,也只是“潛龍在淵”。
永貞元年,是柳宗元經歷永貞革新失敗后的人生最失意的一年,卻也是南蠻之地的零陵幸運之年。這一年零陵迎來了柳宗元這個少有才名,早有大志的青年才俊。并在這一住十年。十年,零陵成就了柳宗元,更是柳宗元成就了零陵。柳子一生流傳下的的600多篇文章竟有400多篇在零陵寫就,柳宗元的《永州八記》成就了他山水散文之鼻祖。
“先天之憂而憂,后天下之樂而樂”的柳宗元本是抱著“不為蒼天只為民”的理想。用他的滿腹才華治國平天下,但命運卻與他開了一個不大不小的玩笑,他參與的王叔文變革集團,在永貞革新中失敗,他被一貶再貶,最后來到了荒野之地的永州。“英雄無用武之地”,無職無權的柳宗元,只有把心情寄托在零陵的山水上。
“仁者愛山,智者樂水”。當初柳子初來零陵住的是法華寺(現高山寺)。或許法華寺有山無水(瀟水離法華寺較遠),柳宗元這個大仁大智之人于是他看上后有青山,前有秀水的愚溪周邊這片土地,搬來這里居住(直至離開永州)。
那“清瑩秀澈,鏘鳴金石”的愚溪如“邦無道則愚”的寧武子,睿而為愚、善鑒萬類,漱滌萬物,牢籠百態,而無所避之。也如柳子自己,柳子因此寫了《愚溪詩序》來寓意自己。柳宗元住在愚溪,并買下一方土地,命之名愚丘、愚溝、愚池、愚堂、愚亭、愚島,與愚溪愚公并為“八愚”。
當年有凌云壯志的柳宗元被歲月磨出棱角,橫下心來做一個山野農夫,于是守著愚溪及這周邊的靈山秀水,效法陶潛過“采菊東籬下,悠然見南山”的“超然出世”的生活。它把愚溪當成他真正自己的家。
春天,柳子在愚丘里栽花種果;夏日,柳子在愚泉洗浴更衣。秋日,柳子在愚溝里擔水澆園。冬日,柳子在愚溪里披蓑垂釣。夜深人靜,柳子在愚堂里秉燭讀書。三五月明之夜,柳子在愚亭里把酒臨風;天干地凈之時,柳子在愚島上吟詩做賦。茶前飯后,柳子與表弟一起在愚池邊看樹影婆挲、小魚游弋別有一番風味。
" 畫圖曾識零陵郡,今日方知畫不如。城郭恰臨瀟水上,山川猶是柳侯余。驛亭幽絕堪垂釣,巖石虛明可讀書。欲買愚溪三畝地,手拈茅棟竟移居”就是最好的詮釋。
" 山不在高,有仙則名。水不在深,有龍則靈”。愚溪雖小但本就是個尤物,如今沾了柳子這“龍”的慧氣,就顯得更有靈性、更有名氣。特別是柳子的《愚溪詩序》、《永州八記》和《江雪》問世以后。愚溪之美天下聞名。無數名人大家紛踏而至、接踵而來,感悟愚溪的美、體驗柳子的“愚”。
黃庭堅《游愚溪》:意行到愚溪,竹輿鳴擔肩。冉溪昔居人,埋沒不知年。偶托文字工,遂以愚溪傳。柳侯不可見,古木蔭濺濺。羅氏家瀟東,瀟西讀書園。筍茁不避道,檀欒搖春煙。。曹來旬游愚溪云:觀愚溪之奇景,讀先生之華章,仰柳公之風范,學子厚之懿德。愚溪更讓人憧憬神往。
“昔人已乘黃鶴去,此地空余黃鶴樓。黃鶴一去不復返,白云千載空悠悠。晴川歷歷漢陽樹,芳草萋萋鸚鵡洲。日暮鄉關何處是?煙波江上使人愁”。
· 柳宗元已去,愚溪猶存。那清澈的溪水日夜淙淙流個不停,似乎訴說著當年柳宗元的陳年往事,那夾岸的嘉木秀竹在風中搖曳,似乎在與柳子對談。千古愚溪千古美。